顾骁看方敏面色不善，一下顿悟出这姑娘对自己的敌意。
堂堂富贵千金，职场上雷厉风行的人物，居然也能仙女下凡，被迫堕入顾骁这块污沼地儿。
他一下失笑，两指点在额头，心道：怪不得人家请我喝凉水。
但陡然间他觉察不对，相亲这事需得双方情愿，就算年轻的不愿意，长辈们也一定是知晓的，方敏的爹地既然安排了这场相亲，一定是跟自己老爹或是大哥先通过气儿。
“抱歉，我去旁边打个电话。”顾骁起身，急忙寻了个偏僻角落，他要先问问大哥是怎么回事。
不料电话里的顾铖也很惊讶，“老弟，你真的是在相亲？”
“别告诉我你不知道，那位大小姐现在等着了。”
顾铖在电话那头闷笑：“我真的不知道，可能是老爹安排的，临时决断的结果，他没来得及跟你说也不一定。
“再怎么临时决断，也不应该人都坐我跟前儿了，我还不知道这居然是场相亲！”顾骁咬牙切齿。
对面沉默了会儿，道：“上次你回家不是答应老爹帮你安排相亲了嘛，你们都有言在先了，老爹只是急躁了点儿，相就相呗，老爹挑选的儿媳妇不会太差。”
顾骁扶着头坐在一旁的空桌上，捂紧了话筒小心翼翼低声：“你知道那女的谁嘛？！”
“谁？”
“咱这次项目开发案，新入的资方，那个方家集团的大小姐！你弟我上午刚跟她开完会，她坐长江头，我坐长江尾，她是主持这次项目的龙头大姐，我是一缩在角落还嫌影子晃眼的小职员，一扭脸儿，你们跟我说她可能是我未来老婆？换谁谁受得了这惊吓！”
顾铖笑道：“这不还没成嘛，让你先了解了解，也别先被人家的气势吓住，一般女人在外强势，在内都是小鸟依人型的。对了弟弟，我倒一直都忘记问了，你喜欢什么型的？跟我说说，如果这次不成，难以符合你的要求，下次我们就按你喜欢的那款去选。”
顾骁听完大哥的话，还真有那么一瞬思考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，结果脑袋了出现的是张谄媚讨好的哆啦A梦笑脸。
他摆摆头，道：“算了算了，我先把这个应付掉，以后你们再给我安排相亲至少提前跟我说一声，再次也得弄张照片我先瞧瞧，赶鸭子上架的事只许这么一次！”
“好好。”顾铖连连答应，在小弟挂了电话之后，立刻给老爹打了过去。
在问了老爹具体事项后，顾铖才知方家叔叔与老爹居然也是故交，方家的小姐方敏，是目前方氏企业的副总裁，实打实干的女强人。
——
顾骁回到座位上，一口灌下整杯苦咖啡，然后招手唤服务员道：“麻烦来杯凉水。”
对面的方敏笑了，这是他的回答？
顾骁整个鼻腔口腔都被咖啡的苦味充填，等凉水上来，又灌下了半杯，而后大吐口气，扯过纸巾擦擦嘴，道：“我刚和家里通过电话了，确实有相亲这回事。”
方敏眼角一挑。
顾骁先道：“那开始吧。”
“开始什么？”方敏问。
“开始双方亲切友好的交谈，谈不拢不许扔皮鞋攻击的那种，更不许您将对我的个人印象附加在对我所在公司的印象臆断之内。”
“那不会，你放心。”方敏后仰靠着椅背，“我这个公私分明，就算你人品烂成渣，也不会影响我与你所在公司的生意。”
顾骁失笑，眼前这个女人嘴皮子够狠，还没谈上了，就开始说自己人品不好了。
他抬头，其实他也很想尽快结束这场相亲事宜，对方看不上自己倒好了。仔细想了一番，先前家里的小梦编造自己的绯闻，诋毁自己名声的余效应该还在，顾骁邪心一起，坐正身子。
“方小姐，你介意当后妈吗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我家有个小宝宝，要是你愿意当她后妈，那我们的事就成了。”
方敏哑语了半天，“我先前听说你是个花心大少，整出孩子啦？”
顾骁佯装叹了口气：“不小心，像这种杂草锄了就好。”
方敏眼神微寒。
顾骁接着道：“就是家里那个我不放心，四五岁的捣蛋鬼，调皮的很，一直让我给她找个妈妈，可惜挑来挑去我家里都不甚满意。”
“你家孩子真可怜。”
“是啊。”顾骁抬眼，“为了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，我甚至觉得以后都不要孩子。”他试探问：“这当后妈的事......”
方敏盯了顾骁足足有一分钟，回：“当后妈我没经验。”
顾骁顿松了口气，不料对面话没说完。他一口气刚落，瞬间被方敏又一句“不过我可以学，或者要佣人多照顾”给吓住了。
“你...”
“我觉得当后妈挺好的，白捡一个娃，都不用生，还免去了分娩之痛，正是我这种未结婚就先上环结扎的女性同胞的福音。”
方敏双臂交叉，翘着二郎腿，嘴角轻笑。
女强人！顾骁真真切切想用这三个字来形容方敏。
“你真的不介意？”顾骁有点慌了，生怕方敏一口答应。
对方摇头，用一股凄哀又低沉的声音道：“我能介意什么了，先前我还担心该怎么坦白，怕你知道我不能生育直接否决了这门亲事，听你说以后不要孩子，我可松了口大气。”
方敏拍拍胸口庆幸：“还好还好，咱俩是瞎眼的碰上了坡脚的，凑合过吧，如今婚道艰难，取个自己满意孩子满意家里也满意的后妈不容易，赶巧了，我还都符合，顾骁，咱俩真有缘！”
“等等！”顾骁急忙打住：“你开玩笑的吧？”
“怎么会是开玩笑，我很认真的，难道你看不见我真诚的眼神？”方敏凑近了些，有心调笑道。
“我只看见了眼屎。”
“那你是近视了，得去配眼镜。”方敏起身，拿起手包要走：“时间不早了，下午我还有事，这次的相亲还算圆满。”说罢，不能顾骁回复，疾步出了店门。
顾骁呆坐在椅子上，如深处寒天中，骨缝冷风嗖嗖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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