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。
壁炉里的火焰被施了永续咒，映照着几张年轻而倨傲的面孔。
家养小精灵新换的波斯地毯吸收了足音，让这场午后茶会更像一场静默的博弈。
布雷斯·扎比尼的骨瓷杯停在唇边三英寸处。
——这个距离既能展现优雅，又不会让热气模糊他观察对手的视线。
"听说翻倒巷最近多了批挪威冰晶石？"
他用较熟练的德语抛出话题，尾音轻轻上挑。
艾德里安·冯·莱茵斯坦的银匙在杯沿轻叩三下，瓷器发出清越的颤音。
"质量一般，"他同样用德语回应，左手小指上的蛇形戒指在火光中一闪，"但价格合适——如果你不介意附赠几条魔法部的监视咒。"
潘西·帕金森的羽毛扇陡然停在鼻尖。尽管听不懂德语，但这位帕金森家的小姐敏锐地察觉到空气的凝滞。
她的扇骨悄悄转向德拉科，想看看这位马尔福继承人的反应。
德拉科正捏着一块撒了金箔的司康饼。他捕捉到"挪威冰晶石"这个熟悉的词——暑假里父亲书房传出的争吵声中反复出现过。
铂金发少年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坐姿，左腿优雅地叠在右膝上，这个角度能让他的龙皮靴尖恰好指向艾德里安的方位。
"真是深奥的讨论。"
西奥多·诺特突然用英语打破沉默，灰眼睛像两把解剖刀，"马尔福，你居然能忍住不发表高见？"
茶匙与杯壁相碰的脆响中，德拉科端起茶杯。他模仿父亲最经典的假笑，让嘴角只扬起十五度——这是卢修斯接见魔法部小官员时的标准表情。
"商业机密。"
他啜饮的动作完美复刻了艾德里安三分钟前的姿态，"父亲说有些事……不宜公开讨论。"
壁炉的火焰"噼啪"爆响，一粒火星溅到德拉科袖口。
艾德里安的魔杖在袍袖下微不可察地一动，火星瞬间化作一缕银烟消散。
"令人印象深刻。"布雷斯切换回英语，眼睛笑眯眯，"看来某些人的德语课没白费。"
德拉科的瞳孔微微收缩，他意识到这是个陷阱。
——布雷斯根本不确定他是否懂德语。但此刻退缩等于承认自己装腔作势。
"Danke für das Kompliment."（谢谢夸奖）他脱口而出，这是艾德里安教他的仅有的几句德语之一。
随即用银匙敲了敲杯沿，清脆的声响截断了布雷斯的进一步试探："比起语言课，我更好奇诺特先生对《国际魔法矿石公约》修正案怎么看？"
这个从父亲早餐时读的《预言家日报》上背下来的名词，像一颗毒蘑菇扔进了浓汤。
西奥多明显怔住了，潘西的扇子"啪"地合拢。
艾德里安垂眸掩住笑意。
当他再次抬眼时，灰绿色的眼睛里盛着罕见的赞许，像黑湖倒映的星光全部倾注在德拉科身上。
"公约第十九条确实值得商榷。"他接过话题，魔杖轻点，茶壶自动为所有人续杯，"不过我想，扎比尼先生更关心的是实际利润？"
布雷斯大笑起来，笑声像钝刀刮过天鹅绒："莱茵斯坦，你总能把铜臭说得这么优雅。"
茶会结束时，德拉科故意落后两步。
当他的小指擦过艾德里安的手背时，对方迅速将一个记忆球塞进他掌心。
——里面封存着刚才所有对话的英文翻译。
"下次，"艾德里安的低语只有他能听见，"试试用'妖精叛乱第三次浪潮对金加隆含金量的影响'，诺特会直接晕过去。"
德拉科捏碎记忆球，知识流入脑海的瞬间，他对着布雷斯的背影露出一个真正的、耀武扬威的马尔福式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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斯莱特林寝室。
德拉科坐在四柱床边缘，银绿相间的帷幔在他身后半拢，像一道若有若无的界限。
艾德里安站在穿衣镜前，修长的手指解开领口的银扣，银灰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，在壁炉火光的映照下流转着蜂蜜般的光泽。
"你今天做得很好。"
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，带着一丝夜色的沙哑。
魔杖轻点，一盏悬浮的烛台飘到德拉科身侧，暖黄的光晕笼罩着少年还带着稚气的侧脸。
"克拉布那种人，"艾德里安转身，灰绿色的眼睛在阴影中深邃如黑湖最幽暗的水域，"不值得你降低格调。"
德拉科的手指顿住了。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辩解什么，最终却只是用鞋尖轻轻踢了下床柱。
"我只是觉得……"铂金发少年罕见地斟酌着词句，"太粗鲁了。"
艾德里安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，迈步走向他。
他停在德拉科面前，一缕银发从肩头滑落。
"你觉得我父亲会满意吗？"
德拉科突然抬头，灰眼睛里的不安与期待赤裸裸地暴露在烛光下。这一刻他不再是趾高气扬的马尔福少爷，倒像个等待夸奖的普通男孩。
艾德里安的手抬了起来。
修长的手指抚上德拉科歪斜的领带，慢条斯理地重新打结。
这个动作太过亲昵，又太过自然，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。
"他会骄傲的。"
艾德里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。领带被调整到完美的长度，银绿相间的丝绸在烛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。
壁炉突然爆出一簇火星。
跃动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墙上，轮廓在凹凸不平的古老石料上扭曲变形。
德拉科的影子微微仰着头，艾德里安的影子俯身靠近。
德拉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。
他闻到了艾德里安身上传来的冷冽气息——德国黑森林的松木，清晨的霜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香。
这味道让他想起暑假里那个观星塔的夜晚，想起天龙座的光芒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。
"睡吧。"艾德里安后退一步，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，"明天还有魔咒测验。"
直到灯被熄灭，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。
德拉科猛地拉上床帷，在黑暗中摸向自己的领带——那里还残留着另一个人手指的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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