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称呼都从“年轻人”变成“小友”，这是连哄带塞糖了，林铎越不敢再讨要好处，真要惹烦了左相，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。
他点点头，整个人气质陡变，目中露出百战余生强者才有的血煞之气，声音低沉肃杀：“地穴之中，有大恐怖看守，以我和虞大人他们联合之力恐也挡不住一击。我们逃出来后，发现所有异人族将士都被水中吸力将魂力传入地底，供那些天境魂珠恢复魂力。故而我们推断，异族攻城是第一步，目的在于以死去的修炼者血肉魂力启动地底第一重大阵。”
他看了左右二相一眼，见他们神情凝重，心中不由松了口气：“这第一重大阵的效力，便是引动从天而降的海水，通过海水吸取所有人的魂力，现在的大营之中，想来已经没有活人了。”
左相点点头：“不错，东南西北异族大营皆是如此。”他看了眼远处，此刻的王都像是巨湖中的湖心岛，不同于正常湖心岛，这是一个在水位线之下的巨岛，异族大营范围降下的海水被阵法之力困在其中，依然有了十余米高，而空中落水不息，这高度还在缓缓上升。
“在下猜想，等这些魂珠中的魂力达到某个点之后，便会启动大阵第二重，这第二重的功效，在下愚钝，猜不到具体，不过想来应当用作破城之用。”
左眼目中毫不掩饰露出欣赏之意，这小家伙虽然有些重利，却也不全是为了自身，而是为了身边一众其他小家伙，行事果决，有勇有谋，难怪王上离去前特意称赞一声。
眼下局面，在座诸位大夏重臣自然心中早有猜想，不过听林铎越侃侃而谈后，确定了一些没有想通的点。
右相点林铎越点点头，一名侍者躬身上前双手奉上一个木盘，上面摆放着一枚刻着古文的储物戒。
林铎越立刻咧嘴笑了起来，刚才那种铁血气质瞬间消无，变成一个嘴巴差点裂到耳根的憨小子。
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，右相沉声道：“诸君，方才林小友的话证实了我们的一些猜想，眼下，当如何应对？”
“我们能够破阵？”有人问。
“如何破阵？他们布下的大阵启动第一重便献祭了千万人！”有人立刻反驳。
“为何他们在王都外设下如此大阵而我们不知晓？”有人在引导方向。
左相轻咳一声：“如此大阵，并非王都建成后所布，以方才林小友所言，需要耗费如此多数量天境魂珠启动的，恐怕早在天梯断裂前便已存在。这等大阵，若无特殊机缘，都自带遮掩魂力和灵气波动的功效，无人发现也不足为奇。”
右相也道：“诸君，过去的事已然无法改变，我等还是着眼眼前，想想如何应对。”
众人讨论来，讨论去，无非就是如何破阵，听得几位重臣眉头紧皱。这种上古大阵，仓促间如何能破？即便要破，也得进入其中，现在贸然进入那水中，便是天梯境强者也得被吸尽魂力，已然成为死局。
林铎越站在一边偷偷翻查刚刚得到的储物戒，里面果然如左相承诺那样，塞满了高级修炼资源。别的大多不认识，不过那十几颗天境以上的魂珠林铎越还是能分辨，仅此一项，就足以抵得上他目前的所有身家了。
不愧是山海界人族霸主，这手笔，这底蕴，让林铎越感觉自己跟土包子一样，开心过后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：“是不是见识太少，刚才要的太少？”
一想到左相丝毫没有还价就点了头，林铎越不由悲从心中来，果然还是吃了书读得少的亏，亏大了啊！
“罢了，看来诸君也没有什么好办法。林小友，你从大阵中救出了虞大人，对此阵了解也最深，可有什么破阵想法？”右相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众人的讨论，将话题递到林铎越手中。
林铎越心中一凛，这话可不好答，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搭进去，万一右相一句“因为你最熟，所以带个路”什么的，那不是赶着往火坑里跳吗？
他心中腹诽，脸上却肃然道：“无论这异族大营中的阵法第二重是什么，想来不过是为了攻破王都，灭掉我人族精英。既然大阵动不了，我们为何不能躲开？”
大阵是死的，人是活的。树挪死人挪活，这个道理很简单，但大夏众臣就算想到了，又有谁敢说出来？也就林铎越这样的外来之人才能宣之于口。若是哪个大夏重臣说出这样的话，那就跟大逆不道、放弃王都跟苟延偷生有何区别？
林铎越话音一落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。他心中茫然，心说自己也就是不想推动破阵行动以免殃及自身，怎么都看着自己，难道说错话了？
见他一脸迷惘，左相道：“王都乃大夏根本，也是此界人族核心，若放弃王都，人族以后则只能若无根之水，无皮之毛般泯然如尘。”
众人纷纷点头，显然左相所言，说出了大家心中所想。
林铎越挠挠头：“可是，异族谋划数万年，我们现在无法应对，避过锋芒再求一战，而非避战后一直逃亡，难道也不行？”
看他是真的没有理解，右相解释：“王都是大夏民心所向，人族中心，若王都陷落，此界所有人族都将失去斗志，沦为异兽食粮和异人奴隶。”
林铎越有些明白了，山海界毕竟跟人界不同，人界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，而在山海界却不行，有些事不能做便是不能做，一旦做了，便万劫不复。
现在这种只能站在这里干等着敌人蓄力暴击的形势，林铎越虽然无法赞同，但心里已经理解。这对他的触动极大，似乎，舍生而取义是刻画在人族骨骼上的底层逻辑，一旦踏过某个红线，便会触发这个选择。
生而为人，林铎越与有荣焉，同时心中涌起一股明悟，又陷入了某种顿悟中。包括左右二相在内，几名强者同时看向他。随后他们又看向初和黄珂，因为方才这两女的反应竟然比他们还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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