淑妃态度果然软化了很多。
“皇室这些年人丁凋零，年轻一辈的人几乎没有，早就让人觉得我楚家江山命数已尽，如今朕不过是想守住江山，是为天下计，所有的牺牲，都是值得的。”皇帝言辞恳恳。
淑妃却是道，“皇上，其实臣妾觉得，若我们一家四口就在抚辰殿都做鬼，也挺好的。”
皇帝一愣，自己这般诚恳的话，都没能打动她？
淑妃平静而真诚的看着皇帝。
“老三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，他姓楚，您又宠爱了他这么多年，血缘早已经不重要了，如今他既然是储君，那以后这江山重担便交给他去吧，如此希梓国依旧姓楚，让老四去军中做一名将领保家卫国，算是全了他们这份兄弟情，而您和臣妾，便去抚辰殿陪陪阿笙，这些年，阿笙一个人在那凄冷的地方，过的也不容易，从未真切的感受过父爱……”
“慧儿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？”皇帝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人，仿佛不认识她了，“难道你不想让阿笙见见太阳，看看这壮美河山了吗？”
“太后的罪孽，长公主此番便是赎罪了，也没必要再牵扯华予，都是阿笙的命，她命不该活着，但死后能有你我夫妻陪着她，她也算是幸福的。”淑妃语气坚定。
“我看你疯了！”皇帝皱眉，愤怒的看着面前冷漠的女人。
这些年他不是没感受到，淑妃和自己越发疏远了。
尤其是之前老四得胜回朝。
“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清醒过！”淑妃定定看着他。
“您赐臣妾长春宫，希望臣妾永远年轻，永远活着，可是这种些年臣妾久居此处，却从无一日安心。”
“阿笙一日日修炼成形，越来越懂事，每次她长大一点，臣妾心中欢喜一分，却也恐惧一分。”
“阿笙每次成长，都说明宫中又有人没了，有一段时间，阿笙长得很快，臣妾便知道，慈宁宫死的人多了很多。”
“臣妾不知道这样，是让阿笙活下来，还是给阿笙造孽。”
“臣妾很害怕，可是臣妾每次见阿笙，却还是忍不住告诉她，要变得强大，要用力的吸收所有周围能吸收的一切，强大她自己。”
“老四出宫将近两年，臣妾日日提心吊胆，怕他会被芜泽国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一刀给砍了。”
“老四回来之后，和我说，芜泽国人竟然试图将一个人活人的眼睛挖给另一个人，人身上所有能换的东西，他们都试图去换掉。”
“他到了芜泽国才知道您和他们和谈的条件，他后悔啊，若非宫中有我在，他当时就后悔了。”
“回来之后，老四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。”
淑妃絮絮叨叨，眼泪从眼角滑落，连成串。
“朕早就说过，宫里的这些事情，你应该让老四早些知道，就是因为你的优柔寡断，让老四这点事情都要承受不住，还好，他是个孝顺的，惦记着你，也惦记着他祖母，才没做出混账事。”皇帝却是毫不犹豫的训斥她对儿子的教育。
“慧儿，你不为自己着想，你也应该为阿笙想想，她多么渴望能看看外面的事情，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。”皇帝说。
“朕只是想借用老四三年寿命而已，你不同意，朕也便罢了，但是朕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交给老四，这个事情，你不能再阻拦，朕必须要趁着自己还活着，快些让老四接受这些事情。”皇帝很坚决。
淑妃摸了一把脸上的泪，嘲讽的笑了，伸出手，“将东西给我吧，你便是取走老四所有寿限，也是他该给的，这就是他的命，谁让他是你的儿子，是他欠你的，但是此事过后，老四便也算是还了你的生养之恩，我们母子，再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，我的阿笙，也不需要华予的身体来还魂，以后我们母子三人是生是死，都和你没有关系。”
“你当真要如此决绝？”皇帝一脸受伤的看着淑妃。
“是您决绝，是您在逼臣妾，您不过是料准了臣妾不想让老四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，所以才说这种话来刺激臣妾。”
“什么叫丧尽天良？朕这么做都是为了希梓国，为了天下百姓！”皇帝恼羞成怒。
淑妃却不耐烦和他再正争执，刚才自己说了那么多，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
“慧儿。”皇帝看着她伸出来嫩白的手，再次软了声音。
然而淑妃却没任何表情，只伸着手，态度坚决。
皇上叹了口气，却还是将袖中的一个白瓷瓶放在了淑妃手中，“朕只借他三年，之后自会想办法为他延长寿命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淑妃握紧了手中的东西，落下手，平静看着皇帝，“有你我这样的父母，活着对他也是折磨，死了反而干净。”
皇帝紧蹙了眉头，“慧儿，你这会脑子不清醒，朕不和你争辩，这几日你好好想想，等你冷静下来，我们再继续谈，我们来日方长，千秋万代。”
丢下这话，皇帝转身衣袖一甩朝外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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