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经年蹙眉：“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？”
夏妩看着他，认真说：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，才会让我去认祖归宗，和我爷爷奶奶相认，这样就能打发我走了啊。”
霍经年气笑，他刚才那话，只是想提醒她，现在的她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，不需要依赖于别人。
这小尤物，却曲解成这样。
他捏了她下巴：“我从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。”
她舒了口气，又忽的说：“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？”
他挑眉。
她看着他：“如果，吟玥姐比我先出现，你是不是根本不会考虑让我生下这个孩子？”
他盯着她：“假设的事情，我不回答。”
人生没有如果。
她见他没回答，有些淡淡的失望，转身：“我先进房间看书了……”
却又被他拉回来，按坐在腿上，她一个激灵，只觉男人俯下头颈，倾近她耳肉边，呵出气息：“无论你什么时候出现，我和韩吟玥，都不可能。”
最后四个字，果决铿锵。
她本是失望的心情仿佛被点燃了一样，又看向他，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搁在心里的疙瘩：“你真的对吟玥姐一点感觉都没有吗?”
年少的他，连自己最珍贵的母亲遗物都能送给韩吟玥。
她不太相信，他对韩吟玥真的一丁点感情都没有。
另外，那个怀表里，年少的他和韩吟玥的合影上，他脸上幸福的笑容，骗不了人。
那是和爱慕的女孩在一起，才会有的神色……
虽然分离了很多年，但，他对韩吟玥真的会什么感情都不剩了吗？
她怎么有点不相信呢？
霍经年眉目宛如静湖，看不出藏在下面的点滴情绪：“我和她，不管经历过什么也是以前的事了，都这么多年了。”
*
次日一大早，夏妩跟霍经年一起去医院看望霍还山。
霍还山住在霍氏名下持有股份的一家私立合资大医院。
手术后，还住在从重症监护室。
昨天霍经年单独去看望时，霍还山人一直昏睡着，比较虚弱，还没法说话，今天两人过去时，他人好多了，睁着眼睛，看见夏妩和老二一起来的， 还冲着她笑了笑，沙哑着嗓子说了声：
“小妩，来了…啊…”
夏妩柔声安抚了霍还山几句，霍还山又将目光挪向后面的儿子。
霍经年知道老爷子是想跟自己说话，看夏妩望过来，走到床边：“您好好休息。家里和公司都不用操心。”
夏妩忍俊不禁，这话哪里像儿子安慰病榻上的老父亲，跟领导训话差不多，硬邦邦，冷冰冰，情不自禁脚一挪，碰了碰男人的鞋面，老爷子是想听儿子的安慰，不是关心公司和家里的事。
霍经年启唇，还想说几句，却也不知道说什么。
霍还山苍老的眸里浮现出几分失落。
护士走过来，给霍还山输液。
因为药物的作用，霍还山意识模糊，很快睡了过去。
霍经年打算多在医院陪会儿，想让谢朗送夏妩先回去，夏妩却说：“我陪你一起在这里，等老爷子醒了再陪他说会儿话。”
“你身体可以吗？”他目光落在她肚子上，厚厚的冬天外套掩盖下，还看不出孕肚。
“没事的。”
他也就牵着她的手，遥遥看着病床上沉睡的霍还山。
他当然明白老爷子多么想听他真心叫一声‘爸爸’，重拾与他的父子情。
医生说，老爷子的心脏功能越来越差。
就算这次心梗熬过去了，日子估计也不多了。
他也知道，自己回国后，一直对这个老人不冷不热，是件多么残忍的事。
而且，当年的事，老爷子也是受害者。
失去妻子，送走儿子，对他来说，所承受的痛苦也不少。
正这时，沉睡中的霍还山唇轻轻开合，好像在说什么。
夏妩马上走过去，却发现霍还山并没醒，好像只是在说梦话。
“经年，过来，爸爸陪你玩骑大马。”
“……摔着了吗？爸爸给你吹吹就不疼了，男子汉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掉眼泪，但要是真的疼，就在爸爸面前哭吧……”
她心里一动，明白老爷子估计是梦到小时候与霍经年玩闹的场景了。
一回头，霍经年显然也听到了，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，但睫毛垂下来，藏住了眼神里的情绪。
突然，监护仪嘟嘟嘟地叫起来，红灯亮起，屏幕上本来平缓的线条也突兀起伏上下。
霍还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，憋闷。
夏妩一惊，忙去按急救铃。
身后的霍经年已经等不及，转身就朝病房外大步迈去，嗓音焦灼：
“医生！”
医生领着护士急匆匆进来，开始给霍还山检查，急救。
夏妩退出来，看见霍经年直勾勾看着一群医护人员给老爷子施救，握住他的手臂，想安慰几句，却发现他的手掌温度冷得吓人。
她从没见过他对老爷子的反应这么激动过。
这是第一次。
许久后，监护器屏幕恢复了正常。
医生放下听诊器，舒了口气，回头：“刚才是一过性的房颤。心脏手术后可能会出现。现在好些了。放心。”
夏妩一直握着他的手臂，这会儿才感觉他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。
等医生离开，她陪着他静静等着，直到霍还山睁开眼睛。
老爷子气息还算稳定，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在睡梦中又发作了，看见两人进来，呆呆的：“……你们怎么还没走？”
夏妩轻声：“二爷想等您醒了，再陪您说说话。老爷子现在觉得怎么样？心脏有没有不舒服？”
“我没事，老二，你带小妩快回去，不用陪我了，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，她还怀着孩子，”霍还山声音很是疲惫沙哑，仿佛短短一席话，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。
夏妩还没来得及说话，只听身边的霍经年弯下身，替霍还山掖了掖被子，盖好：
“我会照顾好她，您先顾好自己就行了。”
父子俩许久都没有过肢体碰触，霍还山神志一清，不敢相信地看向儿子。
夏妩也怔住。
霍经年只当没看见两人的惊诧，又拿起旁边的玻璃杯，拿起吸管，低声：“口渴不渴，看要不要喝点水。”
夏妩更脸色一动，霍经年不是鬼上身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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