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第二间房，接电话走过来一位穿便衣的中年男人，清晰地听见这个名字，明显愣了一下，马上看过来。
“嗯……你们可以走了别在这里耽误办……”
“老汉，你让他们过来。”
听见上司马诠明的命令，老刑警回过头，冷硬的脸上像是非常出乎意料的样子，停顿了一会，便把两人带过去。
“你们是陈灵灵的同学”
马诠明头发要长一些，看起来像打理过梳了三七分的利落头型。他臂弯里挂着刚刚脱下来的黑警服外套，温润的目光看着两位男生。他们沉默点头。
“我可以让你们进去，不过得获得她父母的同意。”
他性子像是个很干脆的人，说着便把门口处的小警员招来。
“小朝，你去一趟，好好跟陈家夫妇说明情况……看能不能让他们进去看看……”
"是"小警员拘谨应着，满脸带着必完成任务想法，小跑拐进了第二间房。
“她身上……除了从楼上摔下来以外的伤口，就没有其它痕迹吗？”
在场没有人能料想他突然这样发问，秦朗瞬间看向身旁上前一步的少年。
一旁倚墙的老汉沉郁的脸色也顿时变了，慢慢探过来。
反而马诠明反应没有那么大，他直视李泽雨的目光透着熟悉和一丝欣赏。随后他视线看向太平间的标识牌子，沉思了一会，双手交握着回答。
“从我们接手，市里最权威的尸检团队已经出了一份报告，表明没有其他的痕迹。”
“你们亲自查看过尸体？”
“……”
对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问题。李泽雨眼底露出失望的神情。
“陈灵灵的父母并不同意二次解剖……”
忽然插话进来的老汉同时深深看了副队长马诠明一眼，那是带着异样的目光，像是很奇怪为什么，他要如实的回答一名学生有关内部案件的问题。
“你们是知道些什么吗？”马诠明问。
老汉双手背在身后，紧盯着李泽雨，歪着脖子谆谆善诱地说，“这件案子在大众面前，已经成了自杀定案，你们若是发现了什么，最好趁现在说出来，要不然待会尸体化成灰，说什么也晚了。”
“就不能申请延迟火化吗，灵灵学姐不可能会自杀，我在她发生跳楼前一天，我们还聊过天，她说要出国读书的样子，看起来那么幸福，绝对不可能第二天突然就想不开。"
李泽雨摇摇头，眼里像想起那天画面。
“一周前的遗书，我无法相信，她不是随便会放弃生命的人……”
看着少年坚定目光，马诠明并不想打击他的想法；移开视线，口吻颇为无奈。“除非有证据出现，要不然我们无法阻挠家属的意愿。”
“你有吗……证据！”老汉慢慢勾起嘴角说。
对方的声音带着压迫感，李泽雨心一跳，睁大的瞳孔对上一双浑浊双眼，里面布满了红丝，阴暗深处仿佛透着一股贪婪诡异的光。
不！他不能说……背后冒汗的李泽雨抿紧了双唇。
在医务室偷听到的对话，并没有直接证明跟那位姓岳的有关，还有何新月委曲求全也要守护的秘密……到底……
"……我没有证据"
他的话让老汉紧绷蓄势待发的脊背，不自觉放松下来，刚想说些什么；小警员身旁跟着一位看上去很颓废青年走过来。
很快对方表明了身份，他是这届考上新加隆学府拿全额奖金的小提琴手文嘉乐，他和陈灵灵已经交往了两年，去年冬天双方父母也相过面，原约定好一起去新加隆租个小房子相伴着读书的。没想到……
他穿着皱皱巴巴的白衬衫，脸上的胡茬和黑眼圈应该是好几天没洗漱了，竹竿似的细长胳膊上绑着一条黑布。
他很抱歉的说：只能一位进去看一下，陈家父母是个很信葬礼风水会影响投胎的人，根据老家的作法，不熟悉的远方陌生客，只能通一人。
文嘉乐声音很虚，一直低着头目光空洞瞟着地下，全程没怎么抬起脸。李泽雨感觉到了这个人身上浓浓悲伤和死寂，死死的包裹着他，干扁羸弱的身子怕是一阵风都能把他带走。
李泽雨不知道说什么，忽然背后一股温热推动，他转头是秦朗肃穆的脸。
"……你去吧，我在门口等你"秦朗轻拍着他的背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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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冷冒着寒气的漆黑棺木里是陈灵灵修饰完妆容的脸，闭眼的黑睫毛下肌肤涂抹的粉末很白，衬得她的口红艳丽。
"即使火葬……也要先躺在一副好棺材睡一睡，听说是他们东乡下沙老习俗，说这样到黄泉人才会安心的去……"
站在棺木旁的文嘉乐手指颤抖按着自己下唇，苍白笑着说。
"……我见过"
李泽雨手指发白的按着棺木的边缘，点点头。
"我们老家也是一样的习俗。"
他们的声音都很轻，怕吵到她似的。
不一会，头顶长条灯光忽然全灭了，唯有身后幽绿逃生指示灯闪烁着。
"应该是跳闸了，昨天也发生过一次，我去找他们，麻烦你先在这里看着……"
或许是刚才两人亲切相同的对话，消融了文嘉乐初见面时的疏离感，他手放在李泽雨肩上，一面说着，一面往外走去。
独自呆太平间里的李泽雨，怔怔看着棺木仿佛沉睡了的年轻面孔，他呼吸一紧，双手捂住了脸，像是难以接受的样子。
"她会永远与我们同在，她的灵魂会升到天堂，她其实已经自由了……不是吗？"
掌心淹没的黑暗里，响起一道成熟男人的声音，陌生又微妙的熟悉，李泽雨身体好像控制不住开始僵硬，他双手离开了他的双眼，眼前是位完全陌生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细金框眼镜，镜片后一对单眼皮的双目微眯着；入口处的指示灯打在他身上，颧骨微突的脸陷在暗沉的绿光里，很是惊悚。
少年乍见他瞳孔颤抖的样子，让男人生出一股奇怪又不快的感觉，嘴角有些不满的扯起。
"你不是贤德的学生？"
少年肢体有些机械低头看了男人脚上英伦纹理的皮鞋，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说。
"岳……师道老师……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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