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这里还有一盆不太干净的，只用过一次，露露姐你凑合用用。”
说话的男医生没有抬头，低着头一边处理病人的情况，一边和何露沟通着。
“小雪，来，把我这盆拿给露露姐，我这个已经截完了。”
另外的床位上，一个医生大声地喊着。
“来几个小伙子！把这里地上拖拖！我们这里还能放被褥！外面已经快没有病人了！把等待的人们全部放进来！”
“来啦！”
一个小男孩儿快步跑着，拿了一个毛巾一下子跪倒在了那片仅存的空地上。
医生见了立马制止。
“你这毛巾上面是什么水！”
“刚才露露姐盆子里的。”
“去拿干净水拖！血水不行的！去外面弄雪！”
说完，小孩儿快步起身，拿着毛巾向门外跑去。
嘈杂的呼救声、呻吟声，在一号救护站此起彼伏，救护人员和孩子只能大声地喊叫沟通。
孩子们在其中不断穿梭着，这是这些天接受救护站培训的学生们，甚至有些工程师培训的孩子们也在这里帮忙。
“冰来啦！冰来啦！”
“快！放蒸汽导管上！很快就热了！热了先给露露姐送去！他那里那个要截了，再不截坏死了！”
一个大小伙子，拿着一大盆的冰块，踮着脚走过地上的人群，将盆放在了喷发着热气的蒸汽导管上。
听到临床医生说的话，何露病床上的病人歇斯底里地哀嚎了起来。
“何医生！何医生！我不想死！我不想死！”
“不会死的，没事的。”
何露尽力安抚着，可是病人什么也听不进去，眼睛狰狞成了月牙状，面部全部拧在了一起。
弯起身子抓着何露的手臂，摸着自己的大腿。
“何医生！我不想死啊！何医生！救救我救救我何医生！我不能死！”
何露将这个恐惧的女人拥抱在了怀中，轻轻摸着她的头。
“没事的...没事的...都会好的。”
同时，何露对着后方的小雪做了一个手势，小雪拿来了一杯水，里面放了一些叶子状的东西。
何露把自己从女人的身上剥开，将水杯递到了她的面前。
“把这个水喝了，里面的东西可以吃，水喝完以后要把里面的东西嚼了，嚼了就会好的。”
女病人依然很激动，但是手却接过水杯喝了起来。
喝完之后，女人明显平静了下来，终于安静地躺在了床上，眼神看向了天花板上的加热灯。
“好些了吗？”
何露走到女人的身边，轻轻问她。
“嗯。”
回应很平淡，他们平淡地沟通着。
石严飞在心里想着。
“何露真厉害啊，那么多草药，这知母、沉香就给她用上了。”
有着草药学的加成，石严飞自然认得这些草药及其功效。
石严飞一起进来的医生在一旁看着，也轻声说话了。
“知母、沉香，镇定安神，稳住心以后，下一步应该就要麻醉了。”
如这个贵族医生所说，刘雪把烧好的水拿了过来，还拿来了一瓶不知道什么液体。
药物十分浑浊，在石严飞的眼里已经难以辨认。
“洋金花酿成的麻沸散，不知道效果怎么样...这个坏死程度...估计...”
医生话到嘴边，又咽了回去，他轻声慢步直接走到了何露的身边。
“别浪费药了，就这样吧。”
说完，老医生摸着女人的额头，露出了从容的微笑，把她刚刚弯起身的上身又慢慢按了下去。
“多大了，小姑娘？”
“37。”
“37，真是个好年龄啊，我要是也还这么年轻就好了。”
老医生和病人谈笑着，病人却没有放松，但是话多了起来。
“那又有什么用呢，都要截肢了，我已经没什么念想了。”
“那怎么行呢？咱们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。”
“哎...你说得也对。”
“是吧，咱们都是失去了很多才来到这儿的，可不能这么说放弃就放弃了。”
女人不说话了，安安静静地躺着出神，或许是想到了她的丈夫，或者是父母，没人知道。
医生温和的形象，与刚才和自己谈条件的模样，让石严飞觉得判若两人。
“好好休息吧。”
老医生帮小姑娘将被子盖上，只露出头来，在镇静药物的作用下，女人很快睡了过去。
何露、刘雪微笑着看着走向乐观的病人。
回过头来，才发现老医生已经在女人的两条腿上，分别用锋利的手术刀划了四道不同深度的口子，一共八条红色的血印留在了她的腿上。
血液缓慢地流出，粘稠得就像淤泥一样。
何露看向了老医生，只见他摇了摇头。
“直接截吧，别浪费药了。”
说完，老医生走向了另外一个病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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