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日后，奔流城返回乱山城的路上。
车轮滚滚，宽阔的马车内，张玄盘膝坐着目光不时看向窗外的景物。
刘妍妍为他慢慢斟上茶水，目光中带着毫无掩饰的崇敬仰慕神色。
跟在张玄身边，亲眼看着他镇定自若，将牛家告密的大危局反手消去，还顺水推舟，叫牛家彻底沦为邓家的手下附庸，刘妍妍自然是忍不住被这种反复自若的手段所吸引、沉迷。
张玄先生，真是她这一生中都没有听过，没有见过的奇人。
刘妍妍甚至感觉，就这样一生一世都跟着他，为他斟茶，都能叫人感觉心满意足。
“东家。”
吴福忽然闷声闷气地开口。
张玄收回目光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我想成为东家的家仆！”吴福沉声说道。
“你不是江湖人士吗？以后不在江湖上混了？”张玄笑着问道。
吴福连连摇头：“不混了，再也不混了！奔流城这一行，我亲眼看见所谓江湖盟主的言行举止，已经明白江湖是怎么回事了，看上去自由随心，其实一点生活保障也没有。”
“就连江湖盟主，也要依靠做五华宗弟子的妹妹，强行夺取一个家族，从此之后再也不混江湖，我这小小的江湖人士，还有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本以为自己作为后天七重，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方高手。可是这一路以来，越是见识多，越是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算是。所谓江湖，不过是一群没出息的人互相之间的吹捧，仅此而已。”
张玄见他这么说，倒也不敢意外。
吴福说的正是江湖之间的最真实的情况，一群后天境界的人不思进取、互相吹捧，实在是半点好处也没有，全是害处。
“你要从此之后作为我的家仆？”张玄再一次问道。
“对！”
吴福恭恭敬敬地俯身低头，对着张玄。
“自从跟着东家，我的见识实在是每时每刻都在增长，我见到了更宽阔的天地。恳请东家收留我，从此之后，吴福便是您的忠实家仆，绝无半点异心。”
刘妍妍笑道：“你的眼光倒是好，只是以你的实力，以后恐怕还跟不上张玄先生的脚步！”
“请妍妍小姐放心，我以后绝对会拼命修炼，以死保护东家和东家的亲人。”吴福郑重说道。
张玄并没立刻答应，端着茶杯沉思起来。
马车跑的飞快，茶杯内的茶水荡出一层层的水纹，吴福又将头低下去，伏在张玄面前，一动不动，等待着张玄的决定。
“你要做我家仆，我倒是感觉可以……”终于，张玄开口说道。
“多谢东家，我一定——”
张玄却又说道：“慢着，在此之前有另外一件事情，你一定要考虑清楚。我可是杀了一个五华宗内门弟子的父亲与兄弟，可以说以后要经历的艰难险阻，远不止前两日牛家告密那样，只会比那更加险峻。”
“你若是不做我的家仆，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并不算难。你若是做了我的家仆，就算我不要求你跟着同生共死，五华宗也必然不会放过你，将来要斩尽杀绝也跑不了你一个。”
“你真的想好了，要做我的家仆吗？”
吴福抬起头来，坚定地望着张玄的目光，说道：“张玄大师，我之前碌碌无为，自得其乐已经太久了，从今日起，愿跟随张玄大师乘风破浪，无论什么艰难险阻，我都愿跟随您！”
他的目光诚挚，张玄与刘妍妍都看得出他说话完全是出自本心，半点杂念也没有。
“好，从今日起，你就跟着我吧。”张玄说道。
吴福大喜，俯首叫道：“太好了，东家……”
刘妍妍笑着提醒他：“还不改称呼？”
吴福连忙叫道：“参见老爷！”
“噗！哈哈！”刘妍妍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就连张玄也忍俊不禁，指了指自己的脸，问道：“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应该叫老爷？”
吴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又俯首叫道：“参见公子！”
张玄点点头，刘妍妍也说道：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说完之后，刘妍妍来到张玄身边，盈盈一弯腰，轻声道：“参见公子。”
吴福顿时愕然，张玄也有点诧异，说道：“刘妍妍，你大可不必如此，你是刘山桐的孙女，并不是无依无靠的人，不适合做我侍女。”
“公子又怎么知道我不适合？”刘妍妍笑着说道，“我是不是无依无靠的人，只有我自己才知道。”
“据我所知，刘山桐作为炼丹大师也有极为丰厚的家产，你完全可以做一个千金小姐。”张玄说道，“整个大乾国内，有的是大小炼丹家族的年轻俊彦要求你为妻，某些武修家族的公子也必定愿意娶你，以此来和你爷爷结亲。”
刘妍妍沉默下去，过了几个呼吸之后才说道：“公子知道的真多，真是大小事情都瞒不过你。”
“只不过，公子大概没有想过另外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
刘妍妍灿烂一笑，宛若夏花：“见识了公子的天赋才情，什么样的人又能打动我？炼丹比得上公子的，习武比得上公子的，还是其他手段比得上公子的？”
“翻云覆雨只手间，镇定自若如等闲，公子这样的人连我爷爷都只能拜做记名弟子，我做一个侍女，又有何不妥？”
“况且，连吴福这样的江湖人士都能冒着危险，投身做家仆，难道公子以为我还不如吴福吗？”
张玄怔住了，朝她看去。
眼前是一双含着水光的美丽双眸，刘妍妍脸上带着笑，眼中已然冒出一点点的泪花。
张玄忍不住伸手为她擦拭一下，一抹红晕顿时染透了刘妍妍的脸颊，直直地传递到耳根处才停下来。
“你……”张玄有些明白过来了，“好吧，随你。”
刘妍妍红着脸，伸手擦掉眼角的泪珠，笑道：“是，谢公子成全了。”
又说道：“公子如此天赋，早已经震惊乱山城与奔流城，声名说不定已经传得更远了，万万不可妄自菲薄，真以为自己没资格收纳家仆与侍女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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