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发券？”
胤禛一下子没转过来弯。
“是的，发券。把支粮的和管粮的分开管理，每月再凭券和户部结账。”
“这不是脱裤子放屁，多此一举吗？”
见四哥不太理解，胤禵开始详细解释道：“这样做的意义在于，通过业务流程的改变，加强相互监督。”
其实这是个比较复杂财政问题的简化版本，小到私人办的一场宴席，大到一个国家的财政收支，都需要面对这个问题。
简单来讲，就是把记账的和收钱的要分开。
如果是同一个群体，统管这两项，非常容易滋生腐败。
胤禛沉吟了一下，道：“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，而且还能更加灵活一些，按需兑换就好。”
胤禵笑了一下，道：“这才哪到哪，其实都换成发银子更好。非得整这些有的没的，完全没有必要。”
“粮食能吃，银子能吃吗？”
“只要保证不缺粮，银子就是能吃，而且能吃的不错。”
“怎么可能保证一直不缺粮？”
“就是能......”
……
说着说着，两人又杠了起来。
发物资的习惯，从来是因为物质资源不够丰富造成的。
而朝廷命官也好，宗亲贵胄也好，作为特权阶层，自然要首先保证自己在物资供应上的优先权。
当物资不再紧缺的时候，工作了一个月，发两桶油，三袋大米，五斤肉，估计老板怕不是会被打死。
重新落座之后，胤禵道：“其实把仓场从户部剥离出来，进行独立运营也是出于这些因素的考虑。”
“部门内的管理和监督，操作难度从来都是非常大的。”
“只有把从属关系，变成合作关系，才能有效提高仓场的效率。”
胤禛还是有点疑惑，问道：“你现在也只是把仓场，从户部划归内务府，基本上算是换汤不换药，怎么就是合作关系了？”
胤禵面带微笑，道：“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，仓场虽然名义上划归了内务府，但实际上还是独立的系统。”
“为什么着急让四哥安排人接手的原因就在这里，弟弟准备让这个系统一直独立运营，自负盈亏。”
“以后无论是户部也好，内务府也好，都只保留合作关系。”
无论是什么种类的储备系统，所发挥的主要作用，基本都包含两个方面。
其一是备荒备战。因为这两者都具有不确定性，而且影响都很大，搞不好会死人的。
所以这是最首要的功能。
其二则是价格调节功能。在市场供应量大的时候，进行收储操作，可以保证价格不会跌破底线。
市场供应不足的时候，投放物资，抑制价格增长，降低对民生的影响。
除了这两点之外，其他的功能不过都是附加而已。
胤禛点点头的，道：“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，只是实施起来有难度。”
胤禵有点激昂，道：“有难度是正常现象，什么事情没有难度，再说咱们也不会因为这点难度就退缩。”
“而且这个储粮和供给系统如果做大了之后，能产生许多不可估量的收获。”
说到这里，胤禛提起了兴趣，问道：“还能有什么收获？”
胤禵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卖了个关子，说道：“四哥，你当年也是和皇阿玛去过西北战场的。设想一下，如果当时被断了粮饷，会发生什么后果？”
这一句话就把胤禛带到了当年的回忆里，一会之后，回答道：“轻则败军撤退，重则全军覆没。”
胤禵再追问道：“如果咱们能把对方的粮食产业打垮，并且把供给渠道拿到手中，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？”
胤禛倒吸了一口凉气，这一招可真是太绝了。
打又打不过，粮食还被人家掌控，几乎就是被按在地上蹂躏。
事实上也确实有很多国家，试图通过粮食战争，来对另一国施加实质上的干预。
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，国际四大粮商不甘心低价向进口国供应大豆，同时还想要掌握整个产业链，就先不断炒作，抬高大豆价格，以调动种植业重心向大豆产业转移。
然后短时间内，让大豆价格暴跌，跌至原价的五折甚至更低。
这样会导致后发国家刚刚兴起的大豆产业，瞬间破产无数。
紧接着会有大量资本流入，以低价进行收购，趁机布局。
等到能够掌握整个产业链的时候，定价权自然也就发生了转移。
形势发生逆转的关键就在于，以大量资本进行战略储备。
这是一种非常暴力和直接的解决方案，既可以用收购价保障种植业的发展，又可以用大的存储量稳定市场。
任何试图再次通过攻击市场供给机制，以达到垄断价格的目的，都不会再得逞。
只要你敢吃进抬价，我就敢大量抛售给你，一直抛到天荒地老，让你崩溃。
粮食储备系统的独立运转，和微利经营，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。
见四哥满脸兴奋的表情，胤禵默默端起茶盏，喝了口茶，没有说话。
片刻之后，胤禛激动的拍着大腿，道：“十四弟放心，这事儿四哥给你办到底。”
胤禵点了点头，道：“那就麻烦四哥了。”
“不过还有件事情比较重要，就是现任的仓场侍郎，该怎么安排。”
“这次人家出力不少，许多该配合的地方也比较到位。”
“按理来说，应该够资格请功，甚至官升一级的。”
胤禛点了点头，感慨道：“确实如此，这次若不是他的积极配合，咱们事情不会办的这么顺利。”
“是应该记大功，并且奏请皇阿玛给他升官。”
“这次为了帮咱们，他得罪的人可不少，如果咱们这时候弃之不管的话，估计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。”
胤禵赞同道：“所以咱们就更不能卸磨杀驴，一定要给安排个好去处。”
迟疑了一下，继续道：“现在仓场划归内务府之后，级别一下子就降低了许多。按照他的品级也不再适合待在这个位子上了，四哥还得多费费心，给他找个位子。”
胤禛满口答应下来。
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，清朝户部侍郎是从二品，内务府总管大臣的职位才正三品。
没有立了功，还要降级的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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