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天，川萝城的谣言变了又变。
漾漾的名声从一个反派，又变成了一个正派。
瞬息之间，天差地别。
听兰夫人把修补墙壁的活儿交给身边的大丫鬟。
她唤了府兵统领和管事过来：“把府中近些年新来的人全都再仔细查一遍，但凡与听弦密切接触过的，通通付银子打发他们走。”
这是清理听弦留下的耳目。
宁可赶走，不可放过。
统领和管事听命道是，各自下去盘查。
南立贤和阿圆一直藏在藏书阁的高处，见这里事情平息，下了藏书阁，来同听兰夫人告辞。
听兰夫人见他精神头比之前好了许多，只是还是瘦得吓人，劝道：“听弦逃了，之后难免还会回来，你待在城主府，会更加安全。”
南立贤牵着阿圆，态度坚定：“我想回家。”
听兰夫人诚恳提醒：“真的不安全。”
阿圆从南立贤身侧走出，呆呆的少年此刻眼神里带着一点火光，像是愤怒：“听兰夫人，昨夜我跟师父躲在藏书阁，你以为我们一定很安全是不是？”
“不是的，师父他一夜没睡！”
“从他来到城主府之后，要么是被听弦哄骗着埋头做事，要么就是被逼疯送去藏书阁关着，偶尔还有随从小厮虐待他，以至于他在这里根本不敢合眼！”
阿圆越说，眼睛便越红。
他心疼南立贤。
哪怕城主府再安全，也比不上他们小巷子里那个家。
听兰夫人沉默了一下，道：“此事确实是我的疏漏，对不住，你们回家吧。”
南立贤牵着阿圆离开。
两人步子很快，归心似箭。
听兰夫人揉了揉眉心，心口涌上一股浓浓的歉疚来，在听弦这件事上，她纵容了太久，错得离谱。
导致很多人受害。
南立贤受到的折磨最深最重。
他绝不能再出任何事。
思索片刻，听兰夫人匆匆去了后花园，寻到漾漾和顾长蘅、施千容三人。
漾漾没闲着，她记得上一次自己点燃了一炷线香，向欧阳诺打听出了埋骨之地的具体位置，这一次，若是想把听弦彻底除掉，或许可以故技重施。
顾长蘅极力反对：“不可！那线香太过珍贵！若是为了寻听弦这么个恶人而随意用掉，就太可惜了！”
就连上一次，漾漾为了救他用掉一支，顾长蘅都惋惜至今。
“好吧好吧，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用。”
漾漾很听劝地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“这香，还是用在救人上，才更物有所值！”
小熊猫从花草丛里蹦蹦跶跶地跳出来，一只前爪压在漾漾的脚丫上，另一只前爪握着花丛里捉来的蝴蝶，像是在给她显摆：“看！有蝴蝶。”
漾漾笑眯眯地：“好漂亮的蝴蝶呀！”
小熊猫骄傲得挺胸抬头，神气十足。
“不过，”漾漾揉了揉小熊猫白色的、毛茸茸的大耳朵，嘴巴凑近，凶巴巴道，“你踩我脚辣！”
这一嗓子，吓得小熊猫跳开半米远，爪爪里的蝴蝶也飞了。
这一幕太过生动美好。
施千容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，颇有些羡慕：“忽然觉得，有个灵兽，似乎还挺不错。”
顾长蘅看向花园入口，道：“听兰夫人来了。”
漾漾也看过去。
听兰夫人行色匆匆，似乎有什么急事。
“出什么事了吗？”漾漾下意识问。
听兰夫人道：“没出什么大事，只是，”她不好意思开口，“还有事情要麻烦你。”
一再麻烦漾漾，听兰夫人自己都有些惭愧。
“什么事呀？”
“南立贤跟他的小徒弟回家去了，我只想到城主府里安全，却没想到他们在城主府待着一点儿都不自在，尤其是南立贤，他待在一个让他受过无数伤痛的地方，并不舒服。”
漾漾点点头，深以为然。
在这里，他会想到已逝的师父郑冠玉，会想到把自己骗得团团转的听弦，会看到禁锢自己许久的藏书阁。
城主府于南立贤而言，是个实实在在的伤心地。
“听弦一旦卷土重来，头一个就是对南立贤下手，所以，”
听到此处，漾漾已经了然。
“您想让我去保护南老先生，是不是？”
听兰夫人点头：“正是如此。我思来想去，周围的人里，唯一能够护佑他平安、且不招致他反感的，只有你了。”
“保护人，我最擅长辣！”
漾漾没怎么犹豫地应下，软糯的声音开朗又体贴。
“他家离街市还近，我早就想逛个痛快了！”
这话无疑让听兰夫人的心理负担轻了许多。
“麻烦你了。”听兰夫人知晓小姑娘情商高，想让自己放心，才故意说想逛街，“我已吩咐下去，日后扶摇宗前来川萝城采购，无论在哪家铺子买什么东西，一律五折。”
旁的东西，漾漾也不一定要。
她就把这个实惠送给整个扶摇宗。
“五折？那商户们还怎么赚钱呀？”
听兰夫人微笑，拍拍她的肩：“好了，快去吧。”
漾漾还想再问，已经被顾长蘅牵着走了。
施千容和小熊猫也快步跟上。
直到出了城主府，顾长蘅才道：“商户们自然是有利可图的，因为少付的这部分钱，城主府会替扶摇宗补上。”
“这可是数不清的钱啊！”施千容倒吸一口凉气，“日后扶摇宗再多收些弟子，需要的物资可是几倍几倍地涨，那城主府要贴的银子可就太多了！”
漾漾眼神犹豫：“这谢礼，是不是太重了？四舅舅，我们不能要吧？”
“既然给了，就接着。”
“哼哼，四舅舅是奸商！”漾漾用小手戳他的手臂。
“你想想，唯有川萝城在，听兰夫人在，这个承诺才会一直有效，为了这个承诺，你会尽心护佑川萝城，听兰夫人是想用实实在在的钱，跟你互惠互利。”
互相帮助，大家共赢。
这么一说，倒是让漾漾更好接受了一些。
“七折算是一个适中的数字，但听兰夫人提出五折，她应当是真心喜欢你，感激你。”
听了这句话，漾漾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弧。
乌黑明亮的眸子里带着潋滟波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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